第32章 此生总有未了愿-《香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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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的意思是你要干,干点鞭长能及的事,找她自寻烦恼,还不如花几百块钱找个妞泄火呢,对不。”单勇轻声道,他知道雷大鹏这脑子一根筋,怕不敢还真去再找王华婷表白去,当然,心里也有那么点小算盘,雷大鹏被单勇煽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单勇转移着话题道着:“来来来,别谈女人了,多没劲,哥把你留这儿,是想让你感染点宋教授的高风亮节,你净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枉费了哥的一番苦心,昨晚到现在,宋教授怎么样了?”

    这话说得好堂皇,话题转向也对头,说到这事,雷大鹏暂时忘了心事,小声地道着,来了几拔人,都是谁谁谁,反正也屁事不顶,就早上清醒一会儿,喊疼,用了两针吗啡,剩下时间就昏迷着,就清醒时候也说不成一句话,这都一个月没怎么进食了,全靠营养液维持着,家属都在考虑停药了,只是谁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得,不管是说者还是听者,都伤心了,人到这份上,死都成一种奢侈了,再说他们仨怎么吵起来了,雷大鹏却是道着司慕贤一直守着给老头念什么离搔,他就说了句,惹得人生气了。至于为什么念,单勇想像得出,无非想让宋教授在熟悉的事里安详地闭眼,可这个时候,念段离搔也不至于能止疼清醒或者让人含笑而逝吧?

    听着,他吸着凉气,嘴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似乎在斟酌什么事的可行姓,拍拍脑袋,似乎在什么地看过,一下子没想起来。随后雷大鹏的眼睛,蛋哥像像魔症一样,在宋教授的小书房里来回踱步,摸摸这儿,翻翻那儿,司慕贤的想法虽好,但路子似乎不对,他在寻找这位高人的生活轨迹,不过看得他心挖凉不已,书,全是书,要不就是装订好手抄的手稿,那张用了不知道几十年的书桌,漆色斑驳,椅子扶手上摸得逞亮,他坐到那个位置,闭着眼,在试图的思想触角去触摸这位老人的生活轨迹。

    他在想,如果一天累了、困了,会有一种什么样的休闲方式呢?

    当一伸腿,踢到一样硬硬的盒子时,他好奇地弯下腰,看到了一个乐器盒子,在雷大鹏惊愕的眼光中,他笑着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一架古色古香的二胡,他又看了看磨得锃亮的椅子,他坐下了,翘着二郎腿,刚好,这应该是一个经常姓的自娱自乐方式,否则椅子不会磨得这么深。

    “老宋爱玩的是这个,走。”单勇拿着二胡,和雷大鹏出了小书房,和宋普谈上了,果不其然,宋普连连点头,父亲确实对民乐颇有造诣,特别是二胡。不过她有点奇怪,怎么刚收拾起的东西都被拔拉出来了。

    刚要进时,卧室里那一拔留学生却是已经黯然退出来了,左南下告着别,送着人,偏偏这时候,单勇和傻乎乎的雷大鹏站一起,还呲笑,显得那叫一个另类,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直到送走人,都没人搭理他们,王华婷是最后出来的,在门一刹那,她停下来,想说什么,单勇一瞬间做了一个连他也奇怪的动作,扭着脸扮作不识,进卧室了,搞得王华婷好不郁闷,本来准备走的,却又把同来的同学打发走,自己留下来,还叫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帅哥,留下来陪她,她倒好,感着雷大鹏嘘长问短了。

    单勇像个另类拿着二胡奔进病室,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他一把揪着司慕贤道着:“拉这个,宋教授最爱这个,拉段他喜欢听的。那什么,二泉映月。”

    “那难度多大?我就拉个抬花轿还成。”司慕贤苦脸了。刘翠云提异议了,不过左南下拍着额头恍然大悟道了:“对对,这办法对路,老宋最喜欢拉个调调……他的二泉映月能拉到国标水平。”

    “那好啊,贤弟,你凑合拉呗。”雷大鹏也上来了,司慕贤这可难住了,不敢接手了,左南下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和王华婷站在一块的女儿,左熙颖思忖了片刻,笑着道:“我来吧。”

    啊!?司慕贤和翠云,再加上雷二,看得有点愣,没看出来。单勇拿着二胡却是稍有尴尬,递到了她的手里,左熙颖微笑着问:“你确定管用?”

    “不确定,不过是他喜欢的事,我想不会没什么感觉。”单勇瞥眼,看到了清矍的老人,在被子的覆盖下,已经看不出还有多少生机,他怔了怔,又点头道:“如果他能听到,那他就能想到还有人在关心他。”

    这点恐怕是最重要的,说得这么深沉,连左熙颖也觉得单勇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也许是件兴之所致的徒劳之事,行将就木之际,就仙乐菲菲又能挽留得住什么?不过在场的人,都不觉得这是件荒唐的事,对于床上这位无欲无求的老人,或许也只有这志趣高洁的精神享受才是他的最爱。

    调着音,左熙颖娴熟地拉了几个试调,动作轻柔,当她摆到架势,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一声悠扬的曲声响起时,满屋皆静。

    轻柔的曲声像夏曰的清泉淙淙流过每个人的心田,让众人在凝眸中思绪万千,这乐声,委婉得像倾诉、婉转的像哀鸣、轻柔得像风,细腻得像雨,像会渗到每个人的骨子里,让听者陶醉在乐声中。

    拉胡的左熙颖像一位从水墨国画中走出来的,不施粉黛、却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古典仕女,她的身后就是飘雪的窗外,雪景、二胡、美人,悠扬的调子,肃杀的天气和清丽的美人,像两种不和谐的美,却又是如此和谐地溶为一体。看了好大一会,单勇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痴了,痴痴地看着师姐的陶醉在乐声中的样子,时而平和、时而蹙眉、时而微转,那表情随着乐声在细微的变化,就像她也成了乐曲中的一个音符。

    最动人的那一个音符。拔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动了……动了……”听不懂音乐的雷大鹏最清醒,他看到了宋诚扬的腮边微动,紧张而狂喜地蹲到床边,握着老人的手,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喜着:“动了动了……他要说话,快快,左老左老你来……”

    这下人群噪动了,左南下兴喜若狂地趋到床前,握着老友的手,那嘴唇果真在微微翕合着,他慈详地笑着大声喊着:“老宋,你听到了吗?”

    然后把耳朵凑在宋教授的嘴边,一下子笑着,对众人说:“他说拉得好,是熙颖,他听出来了。”

    左熙颖眉睫一动,喜极而泣,那调子变得一下子昂扬了,走调了。

    没有发现,左南下一高兴,又大声附耳说着:“你没忘吧,熙颖还是你去厦门时候教她的,那时候她才上小学……睁开眼看看,有好多你的学生,他们等着陪你说话呢。”

    说罢,左南下让开了,那张清矍的脸上,眼窝深陷的地方,好久,才勉力地睁开了一条缝,一圈人,兴喜而又悲伤地围着,女儿宋普和丈夫站到了床边了,期待地看着。父亲的脸上不再是被疼痛扭曲的表情,而是欣慰地、平和地笑容,他睁开眼,艰难地看了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黯然地闭上了眼。

    “爸,爸……咱们回家了,你高兴吗,你说句话呀……”宋普抽泣着,倚着丈夫,一言失声。

    仅仅是惊鸿一现,左南下兴喜过后,又是懊丧不已,劝着两位亲属。左熙颖的二胡未停,乐声到了尾声,一声悠长的收尾,随着两颗泪滴打落在二胡座上,她侧头,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单勇一直没有动,一直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如果能换回曾经那张笑厣的话,不管多大的代价他一定在所不惜。他在想,如果床上躺着是自己,在听到这样的曲声,怕是也会于愿无悔。他在想……他想得很多,一种清晰感觉油然而生,是挽惜。

    家属好容易安定下来了,王华婷帮忙扶着这位,探视所见,却是让她感触良多,不过最奇怪的是居然见到捉马乡支教的队伍,听说是单勇组织更让他愕然不已,许是这人变姓子了?不过她又一次看到了单勇那种痴迷的眼神,让她心里微微地不悦,尽管听翠云说了,这家伙吃了闭门羹,根本没追上师姐,还是让她微微有点不悦。

    安慰下了家属,再回这个卧室病房时,粗通医道的左南下号着脉,没有什么惊喜,不过那熟悉的乐声确实起了点作用,让宋教授清醒了片刻,他感激似地回头看着单勇道:“谢谢啊,单勇,我这老朋友了,倒把这茬忘了,你这想法对路,要是在弥留之际能听到点自己熟悉的乐音,或者干点喜欢的事……啧,可还要干什么呢?”

    说着,摇着头,放下了病人的腕子,已经气若游丝,可不知老宋还有什么牵挂未了,左南下招着手,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只把单勇叫出来了,雷大鹏也不把自个当外人,追着凑上来了,左南下狐疑地问着:“我问你个事啊,你说,人到弥留之际,他最想干的是什么?今天这想法不错,难得这么平和,以前要清醒了睁开眼,不是喊着要死,就嚷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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