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大明的外交政策是十分温和的。 从国初大明就制定了十五个不征之国,除了矢志不渝的进攻北元,消灭这个前朝之外,大明没有发动过持续的灭国战争,对麓川、安南的征战,主要以防守反击为主。 在永乐年间实际占领的安南,在宣德年间不情不愿的放弃,在正统年间确认放弃,也是朝中有人认为朱棣占领安南,违背了皇明祖训的十五个不征之国的事实,祖宗成法不可违,也是明朝的政治正确。 张璁、桂萼等人批评三杨,主要是为了批评贱儒,就只会守着祖宗成法,冥顽不灵,不知变通。 神田真一其实很了解大明,因为是天朝上国,自然要有大国雅量,说的更加简单易懂,就是爱面儿。 给够了大明面子,多大的梁子,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神田真一清楚的知道了,大明变了,这一套不管用了,现在大明变得咄咄逼人,已经彻底没有了雅量,做事斤斤计较,分毫必争。 在十七条后,就是白银硫磺条约,白银硫磺条约又有了附属条款,对马岛和一千五百万银的战争赔款。 织田信长不会在这份条约上签字,而签字的只能是他这个神田真一,而且他还必须签字,除非神田真一疯了,希望全面开战。 “容我奏闻国内将军,再做定夺。”神田真一眼睛珠子一转,准备拿出拖字诀来,这是大明贱儒们常用的伎俩,很多事,大事拖成小事,小事拖成无事发生,非常好用。 拖着拖着,人们就不再关注了。 神田真一是儒教各种经典培养出来的官僚,整個东方,都被儒教文化影响,会点贱儒的招数理所当然。 高启愚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有一种面对朝中贱儒的既视感,大明贱儒实在是太多了,各种招数,这么多年,高启愚见得多了,用海瑞的话说,就是老手段了。 在如何做好一个贱儒方面,大明是倭国的活祖宗。 “你想拖下去?哦,没关系,首里侯已经带着水师前往了大阪湾,相信,织田信长会把签好的条约,送到大明来。”高启愚告诉神田真一一个绝望的现实,那就是大明并没有因为他这个使者的到访,而停止进攻。 没有人规定,战争和谈判不能同时进行。 神田真一听闻,脸色从惊恐无比的震惊,再到茫然失措的迷茫,最后成为了死气沉沉的颓然,这一次反抗大明深度干涉倭国国事的战争,倭国战败了,没有了熊野水师,就代表着大明水师可以从漫长的海岸线任何适合登陆的地方登陆,进而对倭国展开进攻。 “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陛下因为担心长崎总督府的安危,对白银硫磺条约极为慎重,让长崎总督府再商量下,就是不答应,廷议不通过,是你们自己挑起的战争,战争的恶果,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承担。” “大明从未失去过大国雅量,陛下从来都是仁天子,你们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而且熊野水师盘踞在熊野滩,待在老巢里,大明水师也无可奈何,因为熊野水师更加了解熊野滩,但偏偏要跑去长崎作战。” 高启愚的话,让神田真一更加颓然。 神田真一是倭国抵抗派的代表人物,而现在,结果证明了他们抵抗就如同一个笑话,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后果,需要承受大明的怒火。 熊野水师待在熊野滩,大明真的无计可施,因为熊野滩被战争迷雾所笼罩,大明对熊野滩的了解极少,贸然进攻会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但现在熊野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神田真一打出了拖字决,也没关系,大明水师继续进攻就是,大阪湾守备千户所可以作为跳板,直插倭国的腹心之地,京都——平安京。 有的时候,高启愚都不知道如何评价倭国,这帮倭寇真的是什么都偷,连地名都偷。 倭国的京都平安京,以中轴线朱雀街为轴,分成了东西两部分,东部仿照唐时洛阳格局建造,称之为洛阳,西部仿照唐时长安营造,称之为长安,长安洛阳合称京都。 后来‘长安’衰弱,‘洛阳’就成了倭国京都的代名词。 倭国有一个专门的词叫上洛,就是战国大名带兵攻入京都的过程,被称为上洛,室町幕府这么干过,织田信长在隆庆二年完成了上洛。 大明对倭的战略是非常明确的,从桥头堡的长崎总督府,再到大阪湾守御千户所,再到现在的闭关锁国,就是在尽力将倭国打造成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脏活累活,都由安土幕府、战国大名去做,但利益要尽归大明。 半殖民地半封建,比全殖民地、全封建更加残忍,全殖民地就是自家产业,自然要想方设法的维稳,一如之前,绥远还不叫绥远,还在俺答汗、土蛮汗手中的时候,大明连鼓励喇嘛教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一旦得到,朝廷立刻变了嘴脸,从扶持喇嘛教到灭喇嘛之间灵活转换。 全封建,则是儒家构建的那套等级森严的世界,虽然等级森严,但所有人都能喘一口气,再差的秩序也是秩序。 而半殖民地半封建,就是当地封建力量不需要本地国民认可,就能生存,那么一切秩序,都是你为了宗主服务。 大明在全力弱化倭国的抵抗能力,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杀死,这是陛下不在乎的残忍。 陛下就很在乎俺答汗,哪怕俺答汗已经垂垂老矣,依旧欺负俺答汗年老,要把俺答汗拉到京堂斩首示众,给过往的二十五年战争做最后的了结,给所有人一个最终的结果。 这就是在乎。 大明皇帝不在乎倭人,陛下只想灭倭。 只不过大明的杂报们,似乎并不关心大明在倭国取得的大捷,杂报们只是简单刊登了大胜的结果,有些杂报,还略微详细的描述了其中的过程,讲了讲大明这边参战方,敌我规模;有的杂报,干脆就一句话:倭人袭长崎,首里侯驰援,全歼之。 这也是老传统了,打赢了一句话,打输了长篇大论。 相比较长崎的大胜,杂报更关心牛痘问题,对于牛痘,几乎所有杂报都在反对,格物报进行的专题报道,但被杂音给淹没了,朱翊钧立刻下令礼部将格物报对于牛痘的研究,刊登在了邸报上,才算是彻底说明白了这件事。 但从各方反应来看,依旧是反对。 “朕是个人,又不是神仙,这都什么跟什么!种了牛痘,就会被朕这个活阎王给控制?”朱翊钧两手一摊,对杂报的这种阴谋论,只能扶额。 在杂报的描述里,种痘成了某种神秘力量的仪式,种下的牛痘就成了一个烙印,而后被影响到神志不清,成为皇帝忠实的仆人和走狗,进而号召大家不要种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往身体里种痘,还是奇奇怪怪的牛痘,实在是太怪了。 皇帝是活阎王,那大医官就是牛头马面,隶属于解刳院、太医院的惠民药局就是各地的勾魂夺魄的城隍,而种牛痘就是仪式。 “这还不算离谱的,还有人说种痘之人死后一定下地狱,而且是十八层。”冯保拿出了一本更加离谱的杂报,放在了陛下面前,这本更离谱,下地狱也就算了,还是十八层地狱。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