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杨凌登上高高的点将台,两排带着朴刀的亲兵在台前一字排开,面对各部将士,那明晃晃的朴刀是扛在肩上的,刀锋向上,好似随时都会猛劈出去,配着他们剽悍的体形、冷酷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 李森站到台前,做了番战前动员,他书虽读的不多,可是这篇誓师文是幕僚事先写就的,文诌诌的,说的慷慨陈辞,倒听得一班文武官员热血沸腾。 讲话的内容大意不外乎是先盛赞川军善战,在场者皆是军中精英,再讲讲军事上的优势,和必胜的信心,最后率众高呼口号‘国贼不破,不敢身败还’,演讲到此圆满结束。 台上的风吹拂着,将杨凌的斗蓬吹的猎猎声响。李森讲完,他解下斗蓬,递到一旁校尉手中,然后向前跨了一步,李森向侧后一让,全体官兵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在杨凌身上。 杨凌一提气,扬声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他的声音虽大,也不过方圆数十丈内听的清楚,但军中各部自有传令兵,可以将他的话传达下去,杨凌稍顿了顿,才继续道:“此次出征,本帅传令三军,以下七条禁令,皆不得犯,违者斩无赦。” “一、投降敌人者,斩!” “二、纵敌逃亡者,斩!” “三、受敌贿赂者,斩!” “四、泄漏军机者,斩!” “五、临阵脱逃者,斩!” “六、不听号令者,斩!” “七、畏敌避战者,斩!” 七条必杀令,杨凌每说一句便停顿稍歇,让传令兵把军令依次递传下去,原本在喊口号时也如一潭静水的军伍微微起了一阵波澜。 讲话的这个家伙是谁?天杀星杨砍头呀,一声令下砍了一千多颗人头,其中还包括朝廷二品大员,他说杀人,那是绝不含糊啊。前边两百多口雪亮的朴刀,给杨凌的话更增添了几分杀气,无论将校军兵,听了这七条必杀令,人人心中凛然。 杨凌最后提气高呼道:“诸军将士当奋勇杀敌,不触此七条禁令者,概不约束。本官在此预祝全体将士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凯旋之时,本官当设筵摆酒,为全体将士洗尘、庆功!” 不触七条禁令者,概不约束! 这些老兵油子如何听不出杨凌的话来,一个个刚刚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人人视军纪如虎,此时心领神会,顿时人人变成老虎。 杨凌环目一扫,凛然喝道:“出发!” 一队队士兵在旗帜的指引下开始各自开拔,离开校场奔赴战场。参将李泽所部向戎县进攻,参将林英远所部由芒口进攻,游击将军崔贵所部由李子关进攻,指挥使焦宏率部由渡船铺进攻,守备靳国英由金鹅池进攻战火硝烟在叙州诸县同时燃起,李森督部居中策应,随着各部的进攻逐步前行。面对明军优势的兵力、装备和强大的攻势,都掌蛮登高倚险,用简陋的标弩垒石顽强阻击。 但是彼此力量本就相差悬殊,明军又一反常态,变得斗志昂扬、异常骁勇,尤其热衷于攻坚挑战,都掌蛮终于也尝到了朝廷官兵的厉害,在重围剿杀下,抵抗徒劳,只得放弃一座座山寨,逃向更险要、更难攻的深山老林之中。 明军如同见了兔子的山鹰,穷追猛打,紧跟不舍。与往昔不同的是,明军原来不熟悉山中条条密径,尽管大军逶迤如蛇,前后呼应,还是常常被都掌蛮人引上岔路、死路,在山中转悠半天也走不出去,而趁这功夫,都掌蛮人早已踪影全无,和他们在山中捉起了迷藏,甚至神出鬼没地兜到他们的后路,或者出现在早已经被他们攻破的山寨。 然而这一次,明军很难被他们引到岔路、死路上去,中伏的机会也大大减少,都掌蛮人能够得到消息的渠道又早被堵死,不知是朝廷组织了当地民壮参与围剿,这些信奉鬼神的蛮人便疑神疑鬼地认为明军的主帅杨凌拥有什么神通。 投附他们的流盗山贼有人听说过当初杨凌在钱塘招风浪灭倭寇、在龙山唤东风除歼宦的神奇传说,两下一印证,令蛮人们更生敬畏。攻心最可怕,这一来许多地方的反抗便减弱了许多,时常稍受攻击便弃寨逃往深山。 短短五天之内,各处便捷报频传,各县明军皆不断取得胜绩,攻下龙背、豹尾、铜鼓池等一百多处山寨,斩首二千四百余人,生擒四百余人,剿获米仓七百余处,铜鼓六十三面,以及大量的牛马猪羊。 以前明军攻陷山寨,因为攻山时死伤惨重,为了泄愤,常将山寨一把火烧掉。那些简陋的茅屋栅栏全是木制结构,搭着容易,烧的更容易,可是这一次明军却一反常态,没有放火泄愤,反而在占领的山寨险要处建筑碉堡,修建石墙,步步为营地向里进逼。 而且凡是负隅顽抗被攻陷的地方,便留驻兵马,安排官吏,同时迁来各族流民实行屯田,将那举家入山造反的无主之田全部分发下去。 常言道战场无父子,杀阵无雌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如果还心慈面软,无疑是自掘坟墓。对于此时破坏移民分田,构建新的村落组织者,早受到鄢高才详细指示的新任官吏们坚决镇压,毫不手软,毒手佛心,以一时之乱换长治久安,果然重重打击了心存幻想,故伎重施,想倚弱卖弱、暗中破坏者,以铁血手腕迅速建立了新的秩序。 这些无地的流民和迁来的佃户、以及原来在地主豪强家做工,见到官府张榜招纳而兴冲冲赶来的光杆长短工,每家凭白得了十余亩良田,一夜之间变成了有产阶级,都乐不可支,不但死心踏地的留在当地,还主动建立民防民壮,协助官军搜捕逆贼,安定地方。 同时,杨凌将六族遣来的狼军并不派上战场,只是专门在已经攻克的各处山寨协助官兵巡逻,清剿残存的反抗者,尽快稳定局面。这样稳打稳扎,步步为营之下,逼得蛮人可以流动作战的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只能步步退缩,开始向几处要塞集中。 但是与此同时,对于顺服亲近的蛮人,各新任地方官吏却厚待有加,其个人财产、土地完全受到保护,不许任何人欺凌抢占,对于想要逃走的官府也不阻拦,反而有意识地借这些人之口把官府优待主动来降者的政策传进了山里。 陆陆续续,果然有一些胆怯怕死者、恋栈家庭者战战兢兢,试探着偷偷从山里溜出来向官府投降,这些新开辟的村寨官吏们果然宽厚以待,兑现喏言,这一来虽然投降的人不是很多,可是投降者却是络绎不绝,每天都有从山里逃出来的人。 鄢高才也顾及到这些人中可能会有蛮人有意放出来的探子,在地方官吏和民壮的管制下,他们得不到军方任何有用的真实情报,反而道听途说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甚至相互矛盾的消息,如果其中真有探子,恐怕消息传回山去,只会让蛮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朝廷招抚厚待降者,严厉打击反叛,大大弱化了蛮人的战力,又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蛮人控制的地方只剩下几处最险要的山寨,其他地盘已尽数落入朝廷大军之手。 叙州大营之中,沙盘上一面面小红旗插满了各处山岭峡谷,余下的几面绿旗虽然数量最少,可是却统统插在最高处。 杨凌指着那几面绿旗道:“剩下的这些山寨,不及被攻陷山寨的百分之一,可是这些也是最大、最难攻的山寨,山林密布、天险难行,可谓华夏之最。叙州剿匪平叛能否成功,就取决于这些地方能否被拿下,否则终是功亏一篑。”。 朱让槿忧心忡忡地道:“钦差大人,照说蛮人连连受挫,应该押出王兄以为人质,可是我军连攻连克,蛮人只知退守抵抗,竟是再也不提王兄被扣之事,会不会王兄已经”。 杨凌沉吟道:“二王子不必过于担忧,被俘的蛮人,不是都招认世子被囚在九丝城么?从未传出世子被害的消息,以本官看来,必是阿大以为天险可恃,我军必定攻之不下,所以才不屑以世子为人质阻我攻势,而是想在战阵上大败我军,使我军再不敢言战”。 朱让槿张了张嘴,终是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杨凌在藉言安慰,随着明军节节胜利,都掌蛮只知抵死顽抗,却再不提以世子相挟的事,就算蛮人头脑简单,缺少心机,可他们既然先前能以世子向蜀王提出诸多条件,现在如何想不到将世子横于阵前阻挡明军?看起来他们是错估了蛮人的理智,世子朱让栩十有**已经被蛮人所害了,只不过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这层窗户纸没有一个人想去捅破而已。 封参政怕二王子伤心,连忙岔开话题道:“杨大人,目下所余的几处山寨都易守难攻,横于我军面前的铜鼓岭,四壁峭立,到达山门前数百米的距离,只是在山谷中开辟的一条羊肠小道,蛮人只需数十人垒石其上,便足以抵挡百万兵马,实是难攻呀”。 杨凌微笑道:“铜鼓岭虽然险要,但是以前朝廷大军攻山屡屡受挫,寸步难进,其实是陷入了一个误区,身在迷障而不自省,否则何至于数十万大军寸步难进?” 朱让槿也被引动了好奇心,不由疑道:“什么?这处天险经俘虏描绘修整后,沙盘上模拟的景致已经十分逼真,在下已经看过四五次了,实是难以攻破,大人说自陷迷途,指的是?” 杨凌走到沙盘旁,指着一处要隘道:“二王子、封大人,你们看,这里是铜鼓岭,三处峭壁悬崖,难以攀援,上山只有这一条崎岖山道,贼人依山建有数处碉堡,易守难攻。我说的误区就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攻下这些碉堡?” 第(1/3)页